有这样一种人,你给她太多,她承受不了。你给她太少,她也承受不了。这便是伍尔夫,一位女作家,一位被诊断精神错乱的人,一位无法快乐的人,一位看见了生活的真相,想要努力好好活下去却失败的人。
对伍尔夫这样的人来说,活着更像是一种惩罚,而不是奖赏。这世间,没有什么刚刚好,要么就是过多,要么就是过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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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伍尔夫选择投河自尽,用她自己的话说,她努力过了。
莱纳德给了伍尔夫最大的幸福、最多的耐心、最周全的呵护;可仍然阻止不了她选择去死。莱纳德的最大的良善是无法弃她而去,伍尔夫的最大的良善是不再拖累。
面对姐姐不再邀请她的借口,伍尔夫说:就连疯子都喜欢自己被邀请的感觉。
玫瑰花
伍尔夫下楼的时候,看见丈夫的书桌上摆了一束蓝色的花。于是她写了一本小说,开头便是:达洛维夫人说,她要自己买一束鲜花。
怀孕六个月的劳拉,从床上拿起一本书,书上的第一句是:达洛维夫人说,她要自己买一束鲜花。随后,劳拉看见丈夫送她的黄玫瑰,她所有所思地对儿子理查德说:“我要给爸爸做生日蛋糕。”
早上起床,拉开窗帘,看着桌上的鲜花,达洛维夫人说:萨利,我想我要去买一束鲜花。于是,她开心的跑去花店,买了一大束花,打算送给自己那刚获奖的朋友理查德。
早餐
莱纳德问伍尔夫,你吃早餐了吗?她说吃了,他毫不犹豫的指出她在撒谎。可是,他无计可施。只能退让说要夫妇二人一起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。
劳拉出现在餐厅的时候,丈夫已经做完早餐,并要求儿子必须吃完自己的早餐;劳拉认为他说的对。
达洛维夫人问:他们给你送早餐了吗?理查德反问,你看见周围还有早餐的影子吗?
姜糖、蛋糕和派对
伍尔夫听见女仆在背后说自己坏话,但执意要求女仆去伦敦给侄女买姜糖,尽管她害怕自己的仆人。面对伍尔夫和年老女仆的争锋相对,年轻女仆则一幅‘与我无关’的姿态兀自在盆边磕着鸡蛋。
劳拉不会做蛋糕,最后在儿子的帮助下,她勉强做出来一个,尽管她总觉得哪里不对。最后蛋糕被扔到垃圾桶。而她当着儿子的面,亲吻了自己的女朋友后,情绪失控的质问儿子: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后来她又做了一个蛋糕,蓝色的,很漂亮。
达洛维夫人一边与朋友闲聊理查德的获奖书籍内容,一边在盆边磕着鸡蛋;明明是为理查德举办的庆祝派对,她却情绪崩溃在烤箱旁。
死鸟
鸟儿死期已至,侄女问伍尔夫,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。
伍尔夫答:从哪里来到哪里去。
侄女问伍尔夫:你刚才在想什么?
伍尔夫答:我准备结束小说中女主角的生命,但我改变主意了,恐怕我得去结束其他角色的生命了。
劳拉对儿子撕心裂肺地呼唤置之不理,决绝的开车离开。
倚靠在酒店的床上,她打开书继续读到:她终将死去这个事实到底重不重要,他们的生活没有她也要继续,她是否痛恨这一点,知道死亡是完全的终结,会不会有所后悔,人终有一死。
水将要淹没了她的床。劳拉清醒过来。
达洛维夫人说,当理查德不在她身边时,她会觉得一切都很荒谬。尽管理查德说,人生微不足道,人也无关紧要。这让她很生气。理查德说他需要光,所以他打开窗,然后一跃而下。
莱纳德问伍尔夫:谁会死?
伍尔夫说:“那个先知。”
先知
理查德,一位男作家,他获奖了,但他同时也命不久矣。他认为自己活的生不如死,年幼时亲眼目睹了母亲精神上的挣扎,感同身受到母亲所有的痛苦,最后被母亲抛弃。这种经历理查德造成强烈的精神创伤。自己身患艾滋病和精神错乱。他认为之所以还苟且的活着,只是为了取悦达洛维夫人。而后者则认为,人就是为了他人而活着。
整个故事,起始于伍尔夫的笔下,讲述关于达洛维夫人的故事,而读这个故事的人——劳拉,她的儿子是理查德。但实际上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,没有开始,亦没有结束。理查德象征着伍尔夫的病根,死亡的先知,死亡本身;既然达洛维夫人不能死,那么死的只能是伍尔夫和理查德。
伍尔夫、劳拉和理查德代表了一种人,在医学上被诊断为精神错乱的人,在现实世界她们深陷于自己内心的无底黑洞里不可自拔,仿佛一个放在错误位置的齿轮,无法和周边的人事物一起协调转动;可当世界不得不运转起来的时候,她们无法与之契合,亦无法与之共舞。这种生拉硬拽,发生在身边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上,耗尽了她们的心力。她们困住了自己,也困住了身边的人。
精神错乱的人就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,他们本能的不想与世界和平相处,不想和生活握手言和,不想与他人随波逐流。但他们又太弱小太无知,不了解自己,不了解世界,唯有以卵击石。尽管可以如同孩子一样随心所欲,但还是要面对生命中的时时刻刻。热闹后的孤独,高跃后的坠落,喧嚣后的寂静,光明后的黑暗,温暖后的凄冷。
不同的时代,不同的人,所承受的精神折磨,并无二致。这就是人生。生涩难懂的从来不是故事,也不是电影,而是每个人自己的人生。
在有鲜花的房间醒来,爱人的亲吻,丰盛的早餐;而后,花一天的时间准备派对。她们的一天,也是她们的一生。
年迈的劳拉对失去理查德的达洛维夫人说:
有时候,你会觉得你与世界格格不入
这时你就想去自杀
当你别无选择时
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又有什么意思呢
那样的生活令人窒息
我想要真正的活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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